第五十二章神枪

几个日本兵粗暴地将王宝生架起来，拖着他往山下走去。王宝生疼得嘶声力竭地惨叫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他心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，本以为给日本人送粮送钱就能保得平安，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。

他的脚踝早已被铁链磨破，血迹斑斑，混着泥泞的山路，疼痛几乎让他昏厥。可他知道，只要一倒下，等待他的就是子弹或刺刀。他只能咬牙坚持，哪怕心里早已崩溃。

“大君，放了我吧，我对皇军可是忠心耿耿啊！”王宝生哭喊道，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。

一个日本军官转过身，恶狠狠地瞪着他：“你的，现在带路，去找八路军，否则死啦死啦的！”

王宝生愣住了，他哪知道八路军的去向。“大君，我真的不知道啊，我就是个维持会长，只管给你们送东西，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啊！”

日本军官抽出军刀，架在王宝生的脖子上：“你的，不说实话，死！”

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，王宝生只感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底。他的双腿发软，差点瘫倒在地。“大君，饶命啊，我真的没办法带路啊！”

此时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山林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，仿佛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王宝生心中暗自祈祷，希望能在这混乱中寻得一丝生机。

日本兵押着王宝生在山林中摸索前行，周围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声和不知名鸟儿的惊叫声。王宝生的伤口因为颠簸而疼痛加剧，每走一步都让他冷汗直流。

突然，前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。日本兵们立刻紧张起来，纷纷举起枪，对准发出声音的方向。王宝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，他不知道这是八路军的埋伏，还是单纯的野兽。

“谁？出来！”日本军官大声喝道。

就在这时，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了出来，飞快地跑向山林深处。日本兵们松了一口气，骂骂咧咧地继续前行。

王宝生趁着日本兵们放松警惕的间隙，偷偷观察着周围的环境。他发现不远处有一处陡峭的山坡，山坡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。如果能逃到那里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
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，趁日本兵们不备，猛地挣脱开身旁士兵的手，朝着山坡跑去。

“八嘎！”日本军官怒吼一声，举起枪就射。

“砰！”

一颗子弹擦着王宝生的耳畔飞过，打碎了一旁的树枝，木屑四溅。王宝生顾不上回头，拼命奔跑，脚下是湿滑的石块和藤蔓缠绕的灌木。他几乎是滚着冲下了那道山坡。

“砰砰砰！”

几声枪响之后，却是另一种不同的节奏，紧接着，一阵密集的枪声如过年放鞭炮般炸响开来。热闹极了。

“兄弟们，不要放走一个。全部消灭！”

“砰砰砰砰！哒哒哒哒……”顿时，整个山沟里，枪声像过年似的热闹。凶悍的鬼子顷刻之间变成了猎物。他们还没来得及组织反击，便一个个倒在了弹雨之下。鬼哭狼嚎，令人丧胆。

王宝生摔在山坡下的草丛里，满身是泥，满脸鲜血。他挣扎着抬起头，只见几名身穿便衣、手持长枪的游击队员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。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，战术配合默契，显然不是普通的民兵。

“龙飞！王宝生喃喃念出这个名字，整个人如同触电一般猛然坐起。

没错，刚才的声音就是龙飞的声音。他是看着他长大的，人长得很俊，与月仙很般配。可惜他父亲是**。

龙飞，人称“湘西猎王”，一手好枪法，百步之外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。他在这一带神出鬼没，是令日军闻风丧胆的存在。据说他曾在一夜之间灭了半个中队的日伪军，连汉奸头子都对他束手无策。

王宝生怎么也不会想到，自己会在这种时候见到他。

龙飞一身灰布短褂，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，肩上斜挎一支三八大盖，脸上挂着一抹冷笑。他站在尸体堆前，看着那个倒下的日本军官，抬脚踢了踢他的脑袋。

“**养的，也敢在我眼皮底下抓人。”

王宝生望着他，喉咙干涩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他的内心翻江倒海，恐惧、羞愧、感激、悔恨交织在一起。他知道，龙飞不会无缘无故救他。因为他父亲，正是死在他手里。

当年，王宝生为了讨好日本人，亲手将年迈的父亲绑了起来，沉入村口的水潭。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，老父在水中挣扎，嘴里还在喊着“儿子，王宝生，你为何要这样对我？”可王宝生没有回答，只是冷冷地看着水面泛起最后一圈涟漪。

后来，龙飞一个人冲进王家祠堂，可惜，王宝生没有在祠堂里。他当众击毙了王宝生的两个帮凶，然后亲手将父亲捞上来，安葬在村后的山坡上。

那一刻，龙飞曾指着王宝生的鼻子说：“王宝生，迟早有一天，我一定要亲手杀死你！”

所以王宝生一直躲着龙飞。可如今，龙飞却出现在这里，竟然救了他。

“你怎么会……”王宝生艰难地开口。

龙飞走到他面前，低头看着他，目光锐利如刀：“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出手？”

王宝生怔住。

“我是来杀人的。”龙飞冷冷地说，“这几个鬼子，早就该死了。”

王宝生低下头，羞愧难当。他明白，龙飞并不是真的要救他，而是借他为饵，引出了这几名日兵。他不过是个诱饵罢了。

“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？”王宝生低声问。

龙飞沉默片刻，缓缓蹲下身，与他对视：“你知道你欠了多少人的命债吗？”

王宝生张了张嘴，却说不出一句话。

“你爹的命，你欠的；村里二十多个被你害死的老百姓，也是你欠的；还有那些被你骗去送死的青年，也是你欠的。还有你……”

“别说，我这条早就该死！你拿去吧！”王宝生闭着眼睛等死。

龙飞站起身，转身望向远处的山林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“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，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。”

王宝生猛地抬头：“什么事？你不杀我？”

“带我去见你认识的那个汉奸翻译官，我想见他。”

“那不是我儿子王书生吗？容易得很，你什么时候想见他，告诉一声就是。”

龙飞说道：“王宝生，你是维持会会长，如再干伤天害理的事，要你的命那是分分钟的事。”

“放心，我再也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。”

如果你说话算数，你的命就会长一些。”

“好！君无戏言。”

“我答应你。”他终于点头。

龙飞看了他一眼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：“记住，这次的选择，决定你是人，还是鬼。”

夜色渐深，山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。远处，隐约传来犬吠声，似乎有敌人正在靠近。龙飞招呼了一声，几名队员迅速收拾战场，带着王宝生悄然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
这一刻，王宝生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那个懵懂无知的日子。那时的他，也曾怀揣梦想，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。可现实一次次将他推向深渊，直到他彻底迷失。

而现在，也许是他重新找回自己的唯一机会。

他握紧拳头，心中默念：这一次，我要做个真正的人。